澄明其心 淡远其境
——赵文坦绘画艺术解析
赵文坦,1963年生,安徽阜阳人,1988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为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安徽省美协会员,合肥市艺舟书画院副院长《笔耕图》入选〈第三届当代中国山水画展》,〈此地动归念》、〈李白诗意图〉获〈当代中国画百家扇面精品展》最高奖,在安徽省美展中多次获奖。
对自然景物的热爱是人类普遍的感情。在中国,数千年的农耕文明历史,使得人们对于自然景物有着十分深厚的情感。早在战国时代,庄子就曾感叹“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数千年以来,人们通过诗词歌赋、绘画、园林乃至盆景来表达对于自然景物的喜爱,而山水画则是对自然之美最集中、最纯粹、最直接的反映。
唐末宋初以来,山水画超越人物画成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大宗。在山水画的发展进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始终是最重要的命题。与西方风景画不同的是,中国传统山水画并非简单地模仿自然,而是在深刻地再现自然的同时,赋予其精神性品格。不管是“师法自然”,还是“搜尽奇峰打草稿”,优秀的山水画家从来都不是单纯地对自然进行刻板描慕,而是在对自然的描绘中抒写人的性灵与感悟,创造出富有主观色彩的“自然”。当你走近他所创造的“自然”,你会深切地感到“自然”已被他设计成更加符合你心中向往的那个永恒的原本。这种比真实景物更加美好的“自然”,正是人类高贵品质和崇高理想的直观体现。艺术之于人类的作用,正是在这喧嚣的世界之外,创造一个永恒的精神家园,从而超越现实,实现永恒。每当观看赵文坦绘画作品的时候,我便有这种强烈的感受。
赵文坦出生于阜阳市一个书香门第,1988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美术系国画专业,同年分配到宿州师专(今宿州学院)任教,曾担任艺术系副主任,分管美术专业全面工作。2004年调回安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任教。
我和其同在国画系,共住一个小区,再加上家人都不在芜湖,故私下交往颇多。他为人低调、淡泊名利,单纯而善良。虽然深居简出,但也绝不是一个遁世者。他始终对现实生活保持着极大的热情,对同学朋友更是坦诚相见,因而深得周围人钦佩。艺术家应有的孤独和对生活的热忱,在他的身上很好地得到了统一。
赵文坦自毕业后直到调回母校前,期间二十多年一直以山水画创作为主。由于一直从事于美术教学工作,因而对传统山水画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和敬仰。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源之水,对山水画的学习和继承更是如此。古人在绘画实践中已经总结出一系列具体的方法,有一定的合理性,善于学习可少走弯路。他常说“基本功是一辈子都需反复不断进行锤炼的”。“笔墨”不论是等于零还是不等于零都是客观存在的,要想画好中国画,这一关必须要过。因而当我们在观赏赵文坦作品时,无论是宏篇巨制还是尺牍小品,其娴熟的笔墨技巧常让人赞叹折服。
赵文坦有着极高的悟性和强烈的自我意识,同时具有敏感细腻的感受力以及深入思考的能力,这些都是他天赋的组成部分,因而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能够触碰到传统的精神内核和艺术的本质规律。他清醒地认识到对于传统的继承除了在技法与形式层面的学习,更重要的在于对传统文化精神层面的继承。他始终保持着良好的阅读习惯,因此具备了很高的文学素养,这对于其绘画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
这种以古为师,以心灵与古人对话的学习过程,涵养了他博大深沉的文化情怀。对于赵文坦来说,人生要义的明确和操守的坚持,不仅仅是理念上的,更是实践上的。我认为在赵文坦的身上确实体现了文人士大夫的高贵品质,其敦厚朴实之风和淡泊从容的心态乃至数十年如一日沉潜治学的精神让熟知他的朋友与学生敬仰。
赵文坦虽然在精神上立足于中国传统绘画的本根,在形式表现上却能博采众家之长。他尊古而不泥古,坚守中国绘画传统的同时,对西方文化则采取开放的姿态。他认为任何简单的“国粹论”或者“西化论”都不可能推动当代文化的真正发展,唯有对传统进行深入的梳理,同时对西方文化之有益者吸收消化,借古开今,创造性地发展传统文化,方为正确的选择。基于这样的思考,他的作品在洞悉传统笔墨的同时,兼备包容与开放的现代精神。赵文坦正是通过这样踏踏实实的艺术实践,为传统文化在当代的重建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赵文坦山水画艺术概括起来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独具匠心的意境营造:赵文坦在山水画创作中,不仅重视对现实山水形态特征的表现,更重视对山川景物的情感体悟。在他的作品中,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总是带着独特的主观色彩。以景抒情,寓情于景,从而营造出情景交融的“意境”。
在他的笔下,无论是黄土深壑,太行绝壁,或是皖南村落,都与现实场景保持着“似与不似之间”的微妙关系。他所努力营造的,是基于现实而又超越现实的心灵家园。每个系列虽然审美取向不同,但“静”是其中一个共同的特点,难怪许多画友称其画作极富“禅趣”。在其作品中,即使是不起眼的点景人物,或倚杖观山,或静卧听泉,或桥上会友,或独钓寒江,都不露痕迹地透出几分禅机,使人悠然神往。赵文坦山水画属于“壮美”范畴的较少,大多是对平凡景物的描绘,这与他的性情和平民品格密切相连。如果说还有其他原因话,那就是他大部分时间几乎是一个“独处”的状态,这种状态使他更倾向于自己内心世界的表达。当我们立于其作品面前时,总能深深地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宁静、平和、适意和淡淡的无奈。
二、酣畅淋漓的笔墨技巧:赵文坦常说:“教学要传统,创作要现代。”这是作为一个教育家和画家深思熟虑后的真知灼见。对于中国画而言,笔墨既是图形状物的载体,更是传情达意的手段,因此笔墨的优劣是中国画评价体系的重要一环。从赵文坦山水画笔墨形态来看,他更注意突出用笔,以笔驭墨。中锋的朴拙苍劲、侧锋的灵动飘逸,都在其作品中化作耐人寻味的意趣。笔墨技巧运用的结果,是画面上不同形态的点、线和面的交织,而点和面都可以看作是“线”的变体。赵文坦对于“线”有着深刻的认识,曾多次谈到,他之所以对书法偏爱有加,除了能写出高质量的题款之外,还希望通过对书法用线的体味来提高线的表现力,并最终运用到绘画中去,不能不说他确是一位有心人。有了对线纯熟的驾驭能力,勾、皴、擦、点、染等其他技法的运用便会随之生发,整个画面就显得笔意纵横,不落俗套。
赵文坦对傅抱石、李可染的作品情有独钟,那酣畅淋漓的笔墨挥洒,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解衣盘礴”的创作状态,总让他心醉神往。由此可以看出,在他那含蓄、平静甚至有些隐忍的外表之下,深藏着澎湃的激情。他对于笔墨的不懈追求,正是出于倾泻激情的需要。只有在笔墨上摆脱束缚,才能做到心手双畅,从而自由自在地表达丰富的情怀。
三、整体的协调与细节的精致:关于整体关系的协调,美术史论多有阐述。关于细节,却所论无多。其实细节不仅是构成整体的基本单元,更是打动人心的不可或缺的因素。
赵文坦的山水画以意象统领全局,布置开合有法,往往于细节处更见机趣,时而率性,时而严整,注重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墨块所表现出来的内涵与画面的整体气氛,审美感觉高度统一。他常常把未完成的作品挂在墙上,细细品咂,反复推敲,以致经常将画面挖了许多洞,然后用宣纸补上继续画下去。有许多画家终生努力,但画艺不高,这其中除其他方面因素之外,对细节的处理不够精致则是通病。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画理亦然。
四、简淡优雅的色彩追求:赵文坦在山水画的设色上正如其不事张扬、质朴淡远的性情一样,以水墨为主,少敷淡彩。“朴”和“素”既是其生活的主调,也是其山水画艺术的主调。这来源于他对天地山川精神的体悟,更是其“澄怀观道”式艺术态度的显现。
时下画家专攻一科的多,兼长别科的少。而赵文坦在绘画上的追求则是多方面的。他在进行山水画创作的同时,写意花鸟方面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格调淡雅,笔墨纯正,别具一格是他写意花鸟画给人最鲜明的印象。他注重对前人成果的研究,揣摩各派技法,广泛从中吸取营养,尤其醉心于吴昌硕、任伯年、齐白石、王雪涛等。坦率地讲,当代写意花鸟画坛有他如此传统功力的也不在多数。
赵文坦在花鸟画题材上的涉猎也较为广泛,荷花、梅花、兰竹、牡丹、紫藤、菊花、水仙等都是他常常醉心描绘的。
《紫玉》180*50CM
花鸟画之美除形色外,更在于人们将花草的自然属性与人类的美好情愫联系在一起,如兰花的清幽、梅花的傲骨、牡丹的高贵。与其他写意花鸟画家较多关注笔墨不同,赵文坦的作品则力争将多种花卉不同的品质与笔墨高度统一,或幽淡或浓郁,各不相同。
《独栖》57*39.5CM
除绘画外,赵文坦对书法也下过苦功。在中国画传统中,诗、书、画三位一体,书法的功力直接决定了绘画笔法的格调。其书法以颜真卿、柳公权楷书为根基,盘桓于二王、孙过庭、米芾、王铎之间,同时对其他大家及当代名家的作品也反复研读。应该说,在当代画家中,他的书法语言是比较纯正的。对所谓“画家字”的提法他一直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这是对自己写不好字的开脱和搪塞。在这一问题上,他不仅主场坚定,而且身体力行。在研究生教学中,他对学生也反复强调并不断督促,从这几年的教学效果看,他的这一做法深得学院领导和同行的赞许。
画画需要激情,但一个画家的探索更需要理性。多年来,赵文坦将绘画艺术作为毕生追求的目标,并孜孜不倦地不懈努力。以其多方面的素养和积淀,十年磨一剑的虔诚和毅力,勤于思考的优秀品质,一定会大有作为,开拓出新徽派创作的新气象、新格局。
(作者简介:汪军,艺术学博士,安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